財團法人音契文化藝術基金會

《偉大作曲家的心靈世界》

謙遜簡樸

布拉姆斯

  對於維也納最著名的兩位音樂家來說,這家老舊的小酒館似乎不是個像樣的地方。但它很溫暖,慶幸的是還有空位,離大門夠遠,不會被風雪刮到。老作曲家和樂評家都期待一頓熱飯和安靜的討論。

  突然,門口湧進許多喧鬧的年輕人,迅速佔領了小酒館。樂評家輕蔑地瞥了一眼這個場景,但是當其中一位女士朝向他們的桌子走去時,樂評家開始不悅。令他驚訝的是,她似乎認出了他的作曲家朋友,並大聲說:「教授!你們看,教授在這裡!請教授彈奏一些舞蹈音樂。我們要跳舞!」

  當震驚的樂評家驚訝地看著時,他的老朋友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向小酒館未調音的鋼琴。當他開始演奏華爾滋和四對方陣舞(quadrille)時,聽眾高興地尖叫,並且跳舞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終,精疲力盡的作曲家為自己鼓掌,並坐回樂評家朋友旁邊。如果他了解作曲家的童年,因為非常窮困,時常在舞廳彈奏,也許就不會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作曲家也不為自己的表演感到羞恥,因為他很高興為這些年輕人帶來一點歡樂。

  樂評家從未忘記這場即興音樂會,並認為小酒館的老闆應該豎起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布拉姆斯在這家酒吧演奏舞蹈音樂。」

***

  演奏走音的鋼琴對於布拉姆斯來說並不是新鮮事。他出生於德國漢堡的貧民窟,在貧窮的家庭中長大。他的父親是一位平庸的音樂家,母親則擔任裁縫。布拉姆斯的音樂才華逐漸顯露時,父母不鼓勵他創作偉大的交響曲,而是要他多賺一些錢。他的第一批作品是用卡爾.沃思(Karl Wurth)和馬克斯(G. W. Marks)這些筆名,以一曲幾美分的價格出售給出版商。

  他的人生轉折在1853年,當時他與一位叫Eduard Reményi的小提琴家一同巡迴演出。旅行中他遇到了許多偉大的音樂家-李斯特(Franz Liszt),姚阿幸(Joseph Joachin),尤其是舒曼(Robert Schumann)和他太太克拉拉(Clara Schumann),這些人都對布拉姆斯的才華大表驚嘆。同年10月28日,舒曼在他的雜誌《新時代精神》上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稱讚年輕的布拉姆斯是「被選中以理想的方式表達時代崇高精神的人。」

  舒曼夫婦給予布拉姆斯相當大的支持。幾年後舒曼去世,布拉姆斯給飽受悲痛之苦的克拉拉提供極大的安慰,樂於照顧他們的孩子,並慷慨地支持了這個家庭長達四十年。但令很多人驚訝的是,克拉拉和布拉姆斯從未結婚。他是公認的單身漢,在他的一生中有幾次差點結婚,但他對自由和孤獨的熱愛最後使他終身不婚。 

  取而代之的是,他將一生獻給了音樂,譜寫出歷史上的傑作。他的四首交響曲尤其優美,受歡迎和頻繁的演出甚至可與貝多芬的交響樂媲美。他的合唱音樂,尤其是德意志安魂曲(Ein Deutsches Requiem),受到廣大合唱團員的喜愛。他迷人的室內樂,精美的歌曲和精湛的鋼琴音樂構成了當今成千上萬次演奏會的基本曲目。他征服了歌劇以外的所有音樂流派。指揮家漢斯.馮.布洛(Hans von Bulow)的名言表達了歷史共識:「音樂史上有三個B:巴赫(Bach)、貝多芬(Beethoven)和布拉姆斯(Brahms) 」。

  然而,這位著名的作曲家是一個樸實無華的人,他的最大樂趣是漫步於1862年遷居的維也納。即使他的音樂使他變得非常富有,他仍然穿著舊衣服並自己煮咖啡。當他接近五十歲時長出了濃密的鬍鬚,原因很簡單,就是他討厭剃鬍鬚和打領帶!

  布拉姆斯慷慨解囊,為許多朋友和事業提供支持,卻對自己的財產一無所知,以至於經常將成捆的鈔票塞進壁櫥而忘了它們。他不斷地向有需要的人,甚至是他所聽到的陌生人寄錢。在給父母的信中,他總是問是否有「足夠的錢可以分享」。有一次他將父親的一大捆鈔票,用韓德爾的神劇《掃羅》總譜包起來,並附上有趣的紙條:「親愛的父親,如果您遇到不如意的事,音樂永遠是最好的安慰。請細心地看《掃羅》樂譜,您將發現有用的東西。」

  克拉拉於1896年去世。布拉姆斯參加她的葬禮時感冒了,加劇他罹患肝癌的痛苦,一年之內他也死亡。去世前一個月,他目睹人生最後的勝利-參與自己《第四號交響曲》的演出。觀眾在每個樂章演出後都鼓掌以表達對他的崇敬。全曲結束時,觀眾爆出熱烈的掌聲令他淚流滿面。他於1897年4月3日去世。一家報紙報導:「維也納的音樂都跟隨這位偉人到墳墓裡。」

  布拉姆斯和貝多芬的生活之間存在相似之處:童年的艱難、個人的怪癖、單身漢以及某種程度上的音樂風格。還有一個相似之處:他們對上帝的堅定但非傳統的信仰。布拉姆斯由敬畏上帝的父母撫養長大,但與貝多芬不同,他們是新教徒而不是天主教徒。青年時期,在路德教會牧師的溫柔照顧下,他對聖經和教會音樂產生熱愛。傳記作家華特·尼曼(Walter Niemann)證實:「布拉姆斯是路德會的新教徒。但他的信仰不是關於教條,也不在信中,而是在他的心靈。」

  許多歷史學家都贊同此報告。布拉姆斯似乎是一個信徒,但有些不合常規。他懇切地談論上帝,堅信來世,但茫然無知地在圍繞他的各種教派之間做選擇,有時會被那些簡單虔誠的信徒誤認為他沒有信仰,例如他的朋友德弗乍克(Antonin Dvořák)。

  布拉姆斯勤於研讀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的德語譯本《聖經》與《桌子談話》(Table-talk)。羅伯特.紹弗(Robert H. Schauffer)在他的著作《未知的布拉姆斯》中指出:「大師對聖經的精湛知識淵博,不僅展現在他的合唱作品,從他的信中也看得出來。」(待續)

取自Spiritual Lives of the Great Composers by Patrick Kavan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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